長城網·冀云客戶端記者 郭慧巖 康紫祎
“歷史是個古怪的老頭。它要留下的誰也無法趕走,它要送走的誰也無法挽留。”
這是喬羽曾說過的一句話。“無法挽留”的,還有喬羽自己。
6月20日凌晨,“詞壇泰斗”喬羽走了。
20世紀五六十年代,喬羽三次來到沙河市渡口村深入生活,時間長達六年之久。
渡口村扼山川之口,川水至此開闊平緩,始可擺渡,故稱渡口。村子南依山坡,北臨大沙河,廣陽山聳峙在河之北。
喬羽曾對記者說,“邢臺饋贈給我無數靈感。”作為喬羽“創作的根據地”,渡口村其實也是他的“精神原鄉”。
6月25日,長城新媒體記者來到渡口村,尋找那個“戴眼鏡的詞人”在這里的生活片段。
土炕、方桌、煤油燈
渡口村村西,一座無人居住的空房子,推開木門,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茂盛的雜草和空蕩蕩的房屋。
斯人已去,屋宇儼然。
院子南屋,就是70多年前喬羽生活的地方,這里也是當時太行區勞動模范劉青云的故居。
渡口村村委會委員彭建平指著土炕說,這里(靠窗的位置)原本有一個小方桌,就是“老喬”搞創作的地方。不忙的時候他還喜歡玩“洋匣子”(老式收音機)。
這一切,在沙河市游客中心得到了還原。
約兩米長的炕上,正中間是彭建平口中的那個木頭方桌,桌腿不知什么時候裂開了,看起來只要稍一用力就有可能倒掉。
炕的西頭放著黑色木柜。旁邊的墻上掛著喬羽與當時太行區勞動模范劉青云的合照,還有喬羽用過的茶壺、茶杯。
炕不遠處,一個棕色帶抽屜的桌子,破爛算盤將人的記憶帶回從前,正上方的“洋匣子”再也沒有聲響。
一盞煤油燈擦得锃亮。
喬羽曾在采訪中說,沙河的干部都在這個炕上坐過,一到下雨都到我屋里坐得滿滿的,晚上那些附近的大嫂們也來我這,“我用的燈在當時算是一個很好的煤油燈,大嫂們都說我的燈亮,都來這做活兒,每天都有好多人。”
渡口村老黨員劉麥生說,當時農村條件差,不通電,農民舍不得點燈,鄰近婦女們拿著針線圍著他和他的小方桌拉家常,逗他這個京城來的“秀才”,聽他講外面的新鮮事兒,“沾”喬羽煤油燈的“光”。喬羽也在與農民們談天說地中了解了更多的鄉土民情。
“喬郎中”、茅臺、百家米
“那會兒什么事兒都干,還給人治病,我又不會看病,但是他們認為我非常會看病。”
為何?原來喬羽由于身體原因,每次從北京回來時,經常會帶一些常用的感冒藥、消炎藥等。鄰居誰感冒了他就給誰吃幾片。碰到有人磕傷碰傷,他就用碘酒、紅藥水抹一抹,再包扎一下。
那時村民們沒見過這些東西,發現效果挺好,如此,喬羽成了能治百病的“喬郎中”,每天找他看病的人絡繹不絕。喬羽哭笑不得。
劉麥生還講了一個喬羽與“百家米”的故事。
大概在1990年,渡口村想請喬羽為廣陽山題字,于是派喬羽當年的鄰居劉清源等人去北京。村里的父老鄉親知道此事后,你一把我一把湊成了一小袋“百家米”。到了北京,喬羽非常開心,特意囑咐老伴親自下廚炒菜,并拿出了存放多年的茅臺,幽默地說:“朋友來了有好酒嘛!”
喬羽與老鄉們聊著“故鄉”的變化,捧起“百家米”笑哈哈地說:“我知道當地有個風俗,小孩兒吃了‘百家米’成人,老人吃了‘百家米’長壽。我老喬吃了百家米可以壽似渡口廣陽山。”
如今,青山還在,喬老卻再也見不到那刻在上面他的題字。“老聃修行處”“老君臺”,八個大字成為渡口村村民思念喬老的寄托。
渡口的炊煙是甜的
“沙河沙河我的家,平原寬闊山嶺大。”這句詞出自《沙河謠》,是喬羽特意為沙河寫的。
“聞一聞渡口的炊煙,喝一口渡口的水,都覺得甜滋滋的。”“我還是很懷念那個地方,從今天的角度再返回去還是能寫點什么東西的。”喬羽曾這樣坦言。
喬羽手稿(復印件)。長城網·冀云客戶端記者 郭慧巖 攝
看到沙河市游客中心展出的喬羽的手稿(復印件),一名游客說,他的歌詞大多沒有什么特別高級詞匯,尤其與當下比較起來,不是那么炫,都是一些樸實的語言。
這恰恰就是喬羽的“歌詞觀”。
喬羽喜歡寫普通人的生活,在他看來,那是比海還要深、比山還要高的東西。歌詞是要向大眾說話的,那就要用大家都能聽得懂的語言。他不喜歡太玄、太深,大家都不理解的內容。
《沙河謠》如此,《讓我們蕩起雙槳》如此,《我的祖國》更是如此。
喬羽從不認為,歌詞是錦衣美食,是高堂華屋。“它是尋常人家不可或缺的家常飯、粗布衣,或者是雖不寬敞卻也溫馨的小小院落。”
渡口村村西的那個小小院落,對喬羽來說大概也是溫馨的吧!院落還在,當初那個穿著洗得發白衣服、戴著眼鏡的“秀才”卻再也不會出現了。
大沙河不語,廣陽山不言,但它們一直記得,那個“寫過幾首歌詞的人”曾經來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