編者按:4月12日唐山勞動日報刊發的這篇通訊,講述的是唐山老兵72年的“尋親”之路。它是發生在戰爭年代和新中國建設時期的一個感人故事,也是一個“信義老兵”感恩黨和國家、傾情回報社會的溫暖歷程,既讓我們重溫了“過命”的戰友情誼,也讓我們深深體會到了唐山人“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”的感恩情懷。
“當年他用一把冰糖救了我的命,我找了他70多年!”日前,在路南區林泉勝景小區,93歲的戴海山說起半個多月前與山東省淄博市臨淄區91歲老戰友、救命恩人韓如增重逢的一幕,依然難掩心中激動。
山水有相逢,來日皆可期。歷經2萬多個日夜的思念,跨越400多公里的距離,惜別72年后,兩位老戰友的手,又一次緊緊地握在了一起。
一把冰糖的救命恩情
“因為出生在小山東大街,大家都叫我小山子。”回想當年,戴海山有些激動。1937年,戴海山的父母、祖父母、外祖父母等親人全部慘死在日本侵略者的屠刀下,剛滿7歲的他成了一名孤兒。1939年大年三十晚上,9歲的戴海山因為饑餓和寒冷暈倒在烤燒餅的爐膛里,被扔到了郊外亂葬崗,“是黨的地下工作者羅洪林聞訊趕來救了我!”
懷揣感恩之心,戴海山13歲就參加了抗日武裝。“1949年,我被編入渡江戰役工兵第七團,并與同在該團的韓如增相識。”戴海山介紹,新中國成立初期,他們所在的部隊承擔了修筑川康、康清公路的重任,由于所在地區高海拔、容易出現缺氧等問題,部隊為每位戰士配發了相應的補給。“每人1斤糖、3斤胡蘿卜,行軍途中如果感覺喘氣費勁,就吃個冰糖,屏住氣,站著別動,休息一會兒,呼吸均勻了再繼續趕路。”時隔75年,當年的情景仍歷歷在目。
“我看到山上的孩子們怪可憐的,沒有其他東西,我就把兜里的冰糖掏出來分給他們,沒到折多山,我的冰糖已經分完了。”在海拔4200多米的折多山,因為缺氧導致奄奄一息的戴海山躺在路邊,危急時刻,他遇到了趕上來的韓如增。
“我發現他倒在路邊,心想肯定是缺氧了,急忙跑過去,只見他臉色焦黃,心臟跳得很快,說話也沒了力氣。”當年的一幕仿佛就在韓如增眼前。他趕緊從自己兜里掏出幾塊冰糖塞進戴海山嘴里,又抓了一把放到戴海山的兜里。
一把冰糖將戴海山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,也讓他永遠記住了這份救命的恩情。恢復體力后,在韓如增的攙扶下,戴海山和韓如增成功走出折多山。
一波三折尋親路
“我們十幾歲在部隊相識,后來韓如增被派往前線部隊,我們就失去了聯系。”戴海山告訴記者,當年他只記住了韓如增的名字,知道他是山東人,但他先后找遍山東十幾個城市數十個縣區,打過上百通電話,卻始終沒有查到一點韓如增的消息。
“戰爭年代,為了革命工作需要,許多人的身份、姓名都是假的,我就曾使用過戴云凌、李耀凌和戴小山這些名字,和韓如增在同一部隊時,我用的是李耀凌這個名字,我怕我記住的韓如增也不是他的本名。”尋找恩人的路困難重重,但戴海山始終沒有放棄。
“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,也讓我學會了感恩,救命之恩大于天,我永遠也忘不了!”戰火硝煙早已散去,戰友情誼歷久彌新。從部隊轉業回到家鄉,再到參加工作,隨著歲月的流逝,“找到當年的救命恩人,再續當年的戰友情”已經成了戴海山有生之年的最大心愿。
20世紀80年代中期,戴海山身體出現了狀況,懷揣“在有生之年多為人民做點好事兒,以此報答黨的養育之恩和全國人民對唐山人民的援手之恩,同時希望找到當年救過自己的老戰友韓如增”的感恩之心,戴海山拖著病弱的身體,騎著自行車,背著照相機,輾轉14個省,行程1萬多公里。每到一處,他都要走進當地民政部門、學校和部隊,免費為需要的人照相、洗相片,給部隊戰士和學校學生講述戰斗故事,通過民政部門尋找當年的老戰友和救命恩人韓如增。“近4年時間,我做過300多場公益報告,認識了很多人,唯一遺憾的就是始終沒有得到韓如增的消息。”
幾十年的時光轉瞬即逝,當年的許多記憶都已漸漸變得模糊,但韓如增這個名字就像烙印刻在了戴海山的心底,他堅信,只要堅持,終有一天會找到當年那個給他冰糖的戰友。
一場跨越72年的重逢
“不久前,山東紅色文化志愿者王輝偶然得知我要找的山東老戰友韓如增是‘林芝’人,聯想到‘林芝’與‘臨淄’發音相似,抱著試試看的想法,他聯系到當地部門,沒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!”即將見到闊別72年的恩人,這無疑是戴老尋親苦旅中最甜的一顆蜜糖。
山河無恙,盛世重逢。3月21日一大早,在山東省淄博市臨淄區,93歲的戴海山看到遠遠向自己走來的91歲老戰友韓如增激動不已,他立正站好,抬手敬了一個軍禮,隨后,兩位老戰友緊緊擁抱在一起……
“為了這一刻,我等了72年;為了這一天,我盼了72年!”已是耄耋之年,兩位老人均精神矍鑠,回首往事,仿佛就在昨天。“這是我,你看你當時笑得多開心啊。”“那時候你在宣傳隊,很陽光啊,雖然年齡小,唱跳都會”……在一張老舊的合影前,兩人的思緒如開閘之水滾滾而來。
“他這么大年紀了,還記得我、找我。說實在話,當年那個事換任何人都會這么做。”戴海山的到來,給韓如增平靜的生活帶來了驚喜,對當年送給戴海山冰糖的事,韓如增十分坦然。
“從未聽父親說起這段往事,我很震驚,也為有這樣無私的父親感到驕傲,時隔70多年,兩位老人能再次相聚,我真替他們高興。”韓如增的兒子韓學軍表示。
山水萬里常相念,故舊年輪待重逢。烽火歲月里,戴海山與韓如增結下了“過命”情誼。時隔70多年,當年折多山上那幾塊冰糖的甜味兒,跨越了400多公里、70多年,賡續到了今天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