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家口塞北林場:一個普通農村婦女創造了歷史
10月22日,工作人員在對林場進行年度評估考核的途中突遇暴雪,大家頂風冒雪繼續工作。對于他們來說,這已是家常便飯。記者趙威攝 行進在河北省張家口市塞北林場的山嶺溝坎,沉醉于這里的綠,也感慨于這里的路。一條條山間小路蜿蜒曲折,時而穿林而過,時而峰回路轉。林場的司機師傅告訴我們:“荒山哪里有路?都是人踩出來的。有了路,才有了林;有了林,路也成了景兒。” 這是塞北林場務林人眼中的路:開山育林時是創業路,當年人們肩扛手提爬坡上梁,成為名副其實的“開路先鋒”;日常管護中是防火帶,一旦有火情可以遏制火勢蔓延;如今,這些路又成為觀光路,引來四方游客徜徉于林海。 對塞北林場務林人來講,對路的探索一直沒有止步。怎么種?怎么管?誰來種?圍繞這幾大難題,塞北林場14年攻堅克難、不懈探索,以敢為人先的勇氣闖出一條條新路,創造出一個又一個“綠色奇跡”。 怎么種:技術創新攻克高寒地區引種育苗難題 10月22日上午,大風降溫,赤城縣馬營鄉膠泥坑村的丙溝山地卻是一片繁忙景象。利用入冬前的最后時機,護林員郭清和70多位村民正抓緊在山坡上搶種,剛剛膝蓋高的落葉松樹苗迎風搖曳。 “鍬深踩、深放苗、手提平、腳固定、鍬擠緊、腳踩實……”郭清邊給村民們講解種樹的技巧,邊進行示范。他所用的直把鐵鍬,是塞北林場的一大發明。不用挖樹坑,經過踩踏、前后晃動、旋轉等幾十個動作后,便出來一個長30厘米、寬10厘米左右的縫兒,然后放進樹苗、澆水、回填、踩實,前后不到5分鐘。間歇中,郭清告訴記者,這項獨特的技術,被塞北林場務林人稱為“十八字理論”。 “植樹少不了水,在兔子不拉屎的深山老嶺,恰恰缺的就是水。”塞北林場場長王平說,工程區十年九旱,土層薄,風沙大,水土流失嚴重。為保證生態效應,31個作業區必須實現無縫隙綠化,很多作業區是別人放棄的邊緣地帶,更是難上加難。在這樣特殊條件下植樹,光靠苦干不行,需要的是科技。 向惡劣的自然環境“亮劍”。塞北林場務林人堅持因地制宜、因樹制宜、因季制宜,摸索出一個個抗旱造林新模式—— 變春季造林為多季造林。壩頭沿線年降水量不足400毫米,且降雨集中,造林時間短。為此,他們大面積推行水平溝整地活化土壤、蓄積雨水,只要有降雨形成,就立即運苗上山、就雨栽植。 探索推廣容器苗造林。先在山腳下培育容器苗,“無雨圃里養,有雨苗上山”。截至目前,容器苗造林面積已達到96萬畝。 科學規劃設計先行。堅持按山系、流域集中連片規模治理,陽坡、陰坡統一規劃不留死角,按照不同坡位、不同土層厚度配置不同的樹種…… “同樣在壩頭干旱山區造林,不同時段、不同地段用什么辦法都有講究。”塞北林場資源管理科李宏志是森林經理專業在讀博士生,談起種樹的門道如數家珍:春季造林關鍵是活化土壤、蓄積雨水;遇到封凍雨就種沙棘苗,“封凍雨一場,沙棘活一坡”;植被稀少、地形破碎地塊易造成“活苗水”流失,就要想辦法變急流為緩水,將雨水留在山上…… 這些“土辦法”、“塞北造”,都是走了多少次彎路換來的。2008年,塞北林場承擔清水河上游水土保持綜合治理工程。崇禮縣小桃家溝,地處清水河上游,坡面沙化十分嚴重,治理難度非常大。“如果照搬過去植樹的做法,天一下雨,栽植的樹苗就會被流沙沖走。”副場長程文秀回憶,當時用了3個月時間擬出幾十個備選方案,然后一一試驗,最后采用利用沙棘、擰條等耐旱植物固沙的半隱藏式草方格治沙技術,從而破解了大坡度水土流失嚴重的區域治理難題。 靠著這股子鉆勁兒,塞北林場務林人攻克了高寒地區引種、育苗、造林等一道道技術難關,實現了看天種植、就墑造林等一個個技術突破。據統計,工程區苗木成活率達到75%以上,其種植模式被國家林業局推廣到西部干旱省份。 怎么管:管理創新打破“年年種樹不見樹” 雷陣雪?對,就是雷陣雪!10月22日14時許,塞北林場南灘營林區。伴著轟隆隆的雷聲,一場大雪瞬間將林地染白。此時,場長王平與幾位副場長正在山上。今年夏季,因遭受病蟲害,一批碗口粗的松樹被砍掉,他們正為來年補種做準備,同時查看森林防火工作。 “好雪!”看著從天而落的大雪,王平并沒有擔心如何下山,而是長舒了一口氣:“防火的壓力減輕了不少。” “三分種七分管。”對生態環境極為脆弱的塞北林場來講,這句業內行話有著更為重要的意義。“年年種樹不見樹。”在不毛之地上起家的塞北林場,是如何打破這一魔咒的? “樹一種,錢一領,樹活樹死再不相干;造林千秋功,牛羊進去一場空……”后續管護難題考驗著塞北林場務林人。建場初期,植樹工程是“罵”出來的。那時,林場沿用“大鍋飯”式管理,效率低下,種樹不得不靠“罵”來推進。而國家補貼、地方實施的模式,也容易造成權屬不明,導致重造林輕管護等現象發生。 在多次陷入困境之后,塞北林場不斷完善監管制度,加大管護力度。按照“嚴管林、慎用錢、質為先”的項目要求,逐步建立起一整套管理制度—— 在施工管理上,總場負責技術指導、制定方案、檢查驗收、下撥資金,分場負責工程實施、落實建設資金,實現人權、事權與財權分離;在資金管理上,把國家、省級、市級資金捆綁在一起,統一調配、統一使用,層層監管,單獨建賬,保證所有資金全部用在工程建設上;在工程驗收上,成立專業驗收組,分三年驗收工程的成活率、保存率。 “種下一棵樹,蓋上幾間房,雇上幾個人,留下一片林……”塞北林場總工程師張德軍這樣形象地概括林場的管護模式。面對戰線長、管護難度大的現實,塞北林場建立了總場、分場、營林區、護林點四級護林網絡,以及林業公安員、林政員、專職護林員“三位一體”的護林機制。“山頂建立望火樓,溝口設立檢查站,路邊安放宣傳牌;山上有人護,山口有人看,路上有人巡。”——一套立體護林防火體系已經形成,200多名護林員常年堅守在山上。 10月23日16時,崇禮分場五號營林區,69歲的護林員楊占元從南半截溝山上回到營區房,生起爐火,烤著被積雪浸濕的鞋子。當天,他步行15公里上山,花了3個多小時查看牲畜和防火。“發現了幾株死樹,落葉松……”在楊占元的“護林日志”中,記者看到他當天記錄下的情況,包括死樹具體位置等。“防火是大事。護林員就盼著下雪,只要不下雪,就得不停地在山上轉悠。”楊占元告訴記者,靠著這套嚴密的護林防火網絡,15年來全場沒有發生一起火災事故。 誰來種:機制創新調動多方積極性 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創造了歷史。 10月23日上午,沽源縣蓮花灘鄉榛子溝村。1米5多的個頭,面色黝黑,戴著一頂絨線帽子,57歲的王文花取出幾份摁滿紅手印的合同,講述起11年前帶頭包山種樹的往事。 王文花是村黨支部書記,1977年高考時以6分之差落榜。2002年,她和其他村民一樣,靠飼養牛羊等維持生計。塞北林場的人找到她,希望她在造林上帶個頭。“種樹能行嗎?”“承包費從哪里來?”質疑聲中,王文花毅然賣掉了8頭牛和30只羊,湊錢與村民承包了8000畝荒山,以土地入股的形式率先種起了樹,成為塞北林場股份制造林的第一人。 11年的艱辛,植樹2.1萬畝——榛子溝村變了,曾經水土流失的山體漸漸變了,草長長了,野生動物多了,林下經濟成為左鄰右舍的“綠色銀行”。今年,北京的一位老板想買下這片林地,出價到了800萬元。 “股份制造林是被逼出來。”程文秀說,塞北林場建場時,項目區宜林地大多為農民的放牧區。在這些區域造林,無異于在當地農民口中奪食。開始時,塞北林場務林人逐村開大會,上門做工作,講造林項目的意義。但是說歸說,老百姓放牲畜打起了“游擊戰”,白天圈養,晚上偷牧。結果是,苗木被踐踏,成活率極低。 “塞北農民也不容易呀!”國家要綠,農民要利,這一矛盾如何解決?塞北林場務林人沖破條框束縛,大膽采用林場投資入股、分廠技術和管理入股、鄉鎮協調入股、農民土地入股的方式。“1:2:2:5”的四級股份制營造林機制,最大幅度地讓利于民,每植兩棵樹就有一棵歸農民所有。 機制創新走活了一盤棋。“誰承包、誰造林、誰擁有、誰經營、誰受益”,這一非公有制造林模式既解決了用地問題,也極大激發了農民參與植樹的積極性。廣大農民由“讓我禁牧就毀樹”變為“我要主動去種樹和護樹”,僅王文花、宋懷森等大戶就承包荒山造林7.6萬畝。目前,四級股份制造林面積已達到107萬畝,占塞北林場造林總面積的80%以上。 這是一場植樹造林、綠化荒山的“人民戰爭”。針對不同區域、不同情況,塞北林場探索出股份制造林、承包造林、合作造林、聯合造林、非公有制造林等五種造林模式,吸引了廣大群眾和各種社會力量積極投身林業建設。 這是一條生態效益和經濟效益共贏之路。14年間,塞北林場工程區內森林覆蓋率提高了10倍,年降水量增長45.7%,森林資產總價值達100億元。與此同時,林區為當地農民提供勞務、苗木等收入2億多元。 “寬行距、密株距,中間留下打草地”的林草間作模式,生產出大量天然優質牧草,不僅滿足了當地養殖需要,還銷售到鄰近的蒙牛、伊利等乳業公司,每年為農民增收近億元。“綠色小康”正一步步向塞北農民走來!(記者郭東 薛惠娟)
|
關鍵詞:塞北林場,農村婦女,張家口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