斗毆起因成“羅生門”

　　10月27日的比賽，下午4時結束，但一個半小時后，滿載河北球迷的13輛大巴，仍被困在滕州的高速路口。

　　在這一個半小時中，河北球迷陸續上了大巴車，但更多的滕鼎球迷開始圍堵部分車輛。滕鼎球迷情緒激動，甚至在特警到場后仍堅持堵車。兩名球迷躺在大巴車前，后被警方驅趕。

　　高速路口，不時有滕鼎球迷驅車趕來，向河北球迷大巴做出侮辱手勢，并投擲雜物。這一舉動，也再次引起了雙方的罵戰。但此時警力較為充足，沒有發生更大的沖突。

　　天黑之后，警車開道，河北球迷和俱樂部的大巴終于返程，球迷風波就此平息。6個小時的車程，多數大巴車上一片沉寂，河北球迷們感到疲憊，也心有余悸。

　　此后三天，這場暴力事件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，而雙方球迷的爭執也延伸到網絡。河北球迷說，滕州球迷打人無理，是暴徒；滕州球迷則說，是河北球迷挑釁在先、動手在先。“可能是因為他們得意忘形。”滕鼎俱樂部投資人常軍賽后對媒體說。

　　各說各有理，這場斗毆，引發了羅生門。

　　事發前一周雙方球迷曾有不快

　　事實上，滕鼎和中基球迷的沖突，并非毫無鋪墊。10月27日的比賽是中乙聯賽的半決賽，中乙聯賽是中國足協組織的第三級別聯賽，復賽采取淘汰賽賽制，半決賽取勝的兩支球隊，獲得升甲的資格。“即便是前邊的比賽全贏了，這兩場球輸了，整個賽季就都完了。”球迷劉鑫說。

　　河北中基隊和山東滕鼎隊成為了半決賽的對手。10月20日，河北中基主場2:0取勝。10月27日客場再戰，只要不輸兩球以上，即可成功沖甲。

　　而在10月20日的石家莊裕彤體育中心，雙方球迷就曾對罵。繼而在賽后，滕鼎球迷認為一名石家莊球迷豎中指，在體育場高處的連廊向下投擲水瓶和飯盒。隨后，在警方保護下，滕鼎球迷順利離開球場。

　　10月27日，一場球決定兩支球隊的命運。山東滕鼎隊今年第一次參加中乙聯賽，投入不小，甚至請來了前國腳王棟，志在沖甲。盡管首回合輸了2球，但回到主場，加上王棟停賽期滿，滕鼎俱樂部和球迷，都對比賽志在必得。

　　700多名球迷赴客場

　　自從10月20日主場2:0取勝，中基球迷就一片樂觀。一周時間，700多名球迷報名加入“遠征大軍”，期望“親眼見證歷史”。

　　“河北足球歷經磨難，外人不能完全體會。”石家莊市球迷協會秘書長鄭杰說。盡管2013年，石家莊擁有了中甲球迷永昌駿豪，但在很多球迷眼里，土生土長的河北中基不可割舍。“我們歡迎永昌隊，但是中基成立三年，感情更深。”河北隊的比賽，劉鑫看了快20年，“經歷的失敗太多了，全是眼淚……總盼著我們能成功一次。”

　　去年，預賽所向披靡的中基隊，意外被湖北華凱爾淘汰。今年的中基隊，被球迷們報以更大的期望。“踢到這份兒上，離中甲就差一步。從實力上說，只要比賽正常踢，應該能拿下對手。”劉鑫說，“俱樂部可能謹慎一些，但是球迷們從沒想過這次會失敗。”

　　而拋開其他因素，對一家中乙俱樂部來說，這樣一場比賽的輸贏，有著天壤之別。只有進入中甲聯賽，俱樂部才有更高的關注度和更多的商業機會。而中乙賽制殘酷，也有更多的偶然性。除非實力超群，否則能進入半決賽，極為不易。

　　山東滕鼎輸得窩火

　　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，兩支球隊激烈廝殺，雙方球迷也針鋒相對。

　　山東滕鼎隊在上半場攻入一球。下半場開始不久，中基隊的章艮被裁判范崎認為故意拖延時間，出示第二張黃牌罰下。場上多一人，滕鼎隊局勢全面占優。剩下的30多分鐘，只要再進一球，就能夠將比賽拖進加時賽。

　　滕鼎隊久攻不下，中基隊勉力堅守。而裁判范崎的多次爭議判罰，也引起中基隊員和球迷的不滿，場上火藥味漸濃。

　　此時場上的比分是0:1，河北中基落后于主隊山東滕鼎。但這樣的比分，足以讓中基隊以兩回合2:1的勝利，升入來年的甲級聯賽。“補時6分鐘？！”比賽常規時間到，但超長補時讓河北球迷覺得不滿，將矛頭指向了主裁判范崎。甚至連主隊球迷也承認這一點，“客觀地說，裁判確實有點……所以我們沒拿下比賽，很窩火！”滕州球迷張同(化名)說，“你千萬不要寫我的名字。”

　　張同不愿具名，因為時至今日雙方球迷仍對當天的事件很敏感，“反正在我們看來，是河北那邊慶祝得太囂張。”

　　河北球迷先下看臺

　　比賽結束后，數十名河北球迷帶著球迷組織的旗幟，從看臺跳下，進入場內和球員、教練相擁慶祝。網上很多滕鼎球迷也認為，是河北球迷高調進入場地，激怒了他們，“在人家主場跳下看臺慶祝，去哪兒你不挨打？”張同說。

　　河北球迷卻不認可這一點。“我們不求他們理解我們的心情，我也承認，跳下看臺確實是不應該，當時很激動。”河北球迷小梅說，“但這不能成為沖突的原因吧，畢竟有警察在呢。”

　　盡管雙方球迷各執一詞，但現場多角度的視頻錄像，還是能夠還原事件的始末。比賽結束后，確有數十名河北球迷跳下看臺，但僅限于在中場附近和球員慶祝，和主場球迷并無沖突。隨后，一名滕鼎球迷手持旗幟進入場內，警察攔截無效，他進入了中基方面的人群。“當時大家也沒怎么反應過來，但滕鼎的人一把搶過了我們的旗子，我們能不追嗎？”搶旗子，撕扯，繼而扭打，此時距離事發地更近的滕鼎球迷開始大量跳下三米高的看臺，進入內場。

　　內場人員舉馬扎砸人

　　“說真的，我們不是來打架的，在人家主場，還贏了球，我們沒理由(打架)。”河北球迷小梅說，“當時感覺呼地一下，一片綠色涌過來，我們就想回看臺。當時想的是跑回去就完了，會有警察攔住他們。”

　　結果并非如此。此時場內的警察人數不多，有警察試圖攔截追趕的滕鼎球迷，但幾乎無效。上百名滕鼎球迷將中基球迷追到場地北端，跑在最后的球迷遭到圍毆。

　　雙方在爭執中，旗桿成為手中的工具。但更駭人的是，有人舉起馬扎砸向河北球迷的頭部，此人身著內場工作人員的淺藍色背心，有人指出此人是一名內場記者，尚未得到證實。此外，更有一名身著滕鼎俱樂部外套的男子動手毆打河北球迷。“這些情況，視頻上，圖片上都有，這還能抵賴嗎？不管怎么樣，打人，尤其是這么殘暴地打人，肯定是不對的。”小梅說。“后果挺嚴重的……當時也是腦子一熱就下去了，沒想到成這樣，控制不了自己。”滕州球迷張同說，“打人是不對。”

　　失措的警察

　　“你們還在這兒干什么！下邊打人呢你們看不見嗎？！”劉鑫對著隔壁看臺的警察喊。警察緩慢地扭過頭，看著他，無動于衷。“直到我們離開體育場，他們還在看臺上，就那么看著。”

　　據稱，滕州市公安局對這場比賽頗為重視，安排了300余人的安保力量。在客隊球迷旁邊的看臺，有幾十名警察作為隔離。但事發后，這幾十名警察卻一直沒有進入場地。

　　燕趙紅魔球迷組織的陳瑋，去過不少城市看球，“感覺滕州的警方沒有(處理)這種突發事件的經驗。”事實上，河北球迷跳下看臺時，現場警方沒有進行任何阻止。滕鼎球迷進場，也未能阻止。

　　“后來他們開始往看臺扔東西，有警察就伸手攔一下，甚至有人就在那兒看，根本不管。”劉鑫說。

　　賽后，中基俱樂部的大巴也遭到長時間圍堵，現場警力不少，卻無法護送大巴離開。“警察站成兩排不就閃開一個通道嗎？他們卻亂作一團。”陳瑋說。

　　讓陳瑋哭笑不得的是，十幾輛球迷大巴在高速口時，仍有不少球迷沒有上車，不知蹤跡。當地警方催促：“你們先走，你們在這兒也沒有用。”陳瑋說，人還沒齊，聯系不上怎么能走？“他說沒事你放心肯定會給你們找到的。我說我們車都走了，你找到了他們怎么回來？！”陳瑋說。

　　要激情，不要暴力

　　“警方并不是不想管，但似乎確實是能力和經驗差一些。”球迷劉鑫說，“后來防暴警察來了好一些，前面幾乎沒起到太大作用。”“我也感覺，警方應該發揮的作用大一些。”滕州球迷張同說。在這件事的對錯之外，雙方球迷都對滕州警方的工作頗有微詞。

　　面對記者的采訪，滕州市公安局卻打起太極，宣傳科推到治安大隊，治安大隊表示需要聯系滕州市委宣傳部，滕州市委宣傳部又稱負責人外出，不能回答記者的問題。

　　中基俱樂部已經向中國足協投訴。中國足協分管中乙聯賽的職業部負責人劉希付表示，“紀律委員會會研究處罰結果，取消主場資格、零觀眾等處罰都可能出現。”滕鼎方面，始終沒有官方的表態。

　　對于中基俱樂部來說，本來一場盛大的歡慶，被這樣一件事打擾。直到第二天凌晨，球員和球迷回到石家莊，才舉行了慶功宴，此時的球迷們，才得以高唱歌曲，慶祝勝利。“但盼了這么多年終于成功，有這么件事很遺憾。”劉鑫說，“球迷之間有矛盾很正常，但暴力必須嚴懲。”

　　冷靜下來，很多球迷也覺得，這件事，無論是警方還是球迷，都有更好的處理方式。“明年兩支中甲球隊，比賽更多了，我們作為球迷，也該更成熟、更進步一些。”球迷小梅說。

　　激情和暴力絕不等同。球場上，河北中基贏了山東滕鼎，但參與斗毆的球迷，卻不會有贏家。　-文/記者喬林 陳慶威　-攝/記者王勇博

關鍵詞：中乙聯賽,球迷,斗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