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定歷史:540年的肇建 九朝不斷代 收藏甲天下
正定悠悠 540年的肇建 回望正定城的歷史,我們不能不提540年這個年份。這一年,也許“實為平平淡淡的一年,全年并無大事可敘”,但是,這一年對正定來說,卻是一個新的文化原點。 公元540年,中國南北朝分裂進入了尾聲。同時并存的南朝梁、北朝的東魏和西魏三大政權之間像往年一樣,互相征戰,相持不下,國民和君主似乎都看不到統一的曙光。亂世之中,已經傳播500多年的佛教在中國得到了空前的擴張。當南朝四百八十寺在皇帝的庇護下主導了臣民的世俗生活時,北朝的寺院也不遑多讓,佛教的教義給了亂世中朝不保夕的百姓以精神的慰藉。一座又一座莊嚴的佛教寺院正迎來日益增多的朝拜者。 這一年,地處東魏境內的真定縣,同時建起了兩座寺院。一座位于城中,名叫凈觀寺,一座在城外,因靠近滹沱河渡口,起名為臨濟院。可以肯定,在此前后,東魏境內修建的寺院不在少數,但是能綿延一千多年而仍香火不絕的,就十分稀少了。這兩座寺廟,初步奠定了正定城的佛教地位。盡管,當初動亂年間建起的廟宇,或許本沒有巍峨的佛門和尊貴的佛像,但對流離失所的戰爭難民而言,不啻生命的綠洲。 40多年后,中國迎來了短暫統一的隋朝。隋開皇六年,公元586年,在凈觀寺和臨濟寺之間,正定城內再次建起了一座大寺,名為龍藏寺。而在接下來的唐朝,凈觀寺已經名為開元寺,天寧寺、廣惠寺等寺廟陸續建起。在崇佛的時代,寺廟猶如高等學府,吸引著人們為之獻出青春和智慧。此時,城外的臨濟院遷移到了城內,與開元寺比鄰而居。開元寺在唐代享有盛譽,得到了皇帝賜予的佛骨舍利,并被深埋地宮中。直到20世紀晚期才重見天日。 正定臨濟寺成為臨濟宗祖庭,唐朝建起了義玄的舍利塔,保存至今。不僅臨濟寺,其他各大寺廟,即便不能幸運地躲過兵燹,成為廢墟,依然能頑強地重新修建起來,香火不輟,梵音不歇,繼續成為所屬區域的文化地標。在莫高窟第61窟的壁畫上,有唐朝時全國佛教概圖。在華東和華南佛教弟子前往佛教圣地五臺山的路途上,河北道的鎮州是必經之地,其本身也具有豐富的佛教文化資源。所謂“一個正定城,半部佛教史”的說法,實是良有以也。 1983年,因為臨濟寺在佛教界的地位,國務院確定其為漢族地區全國重點寺院。作為臨濟宗祖庭,澄靈塔作為臨濟宗祖塔,至今依然受到世界各地臨濟宗弟子的祭拜。與佛相近,正定這座城市也感染了佛教的慈悲,成為這座北方古城的精神內核。 九朝不斷代 清朝著名學者顧祖禹在其名著《讀史方輿紀要》中說:“竊觀真定一郡,居京師之左腑,地廣力強,北向京師,西弛晉冀,南下相衛,皆近在數驛之內……”認為正定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。在如此重要的地方筑城,自然十分講究法度。從北朝時期現在的正定城成為縣治開始,建城史連綿不斷1500年。 那么多亭臺樓閣,沒有被風雨盡數吹打而去,保留到今天,成為今人一窺古人建筑藝術的法門。從唐代乃至明清,歷朝建筑都可以在正定城內見到端倪,宛如一幅中國古建地圖。若說正定城內現存最古老的的建筑,應是開元寺內的鐘樓和須彌塔。唐代的木結構建筑能保留到今天的,存世極為稀少,正定的鐘樓,保留著一部分。沉重的唐代銅鐘懸于鐘樓二層之上,歷經千年而不墜,被稱為奇觀,曾引得數學家華羅庚到此一探究竟。寺內磚石結構的須彌塔也是真正的唐代建筑,棱角分明,結構與西安的小雁塔彌類,據稱建造年代比小雁塔還要早幾十年。 正定的古建筑文化廣為人知,中國著名建筑學家梁思成對正定古建的發掘和整理居功至偉。在正定星羅棋布的古建筑群眾,梁思成對隆興寺內的摩尼殿評價極高:“寺中現存古構中,以摩尼殿為最大、最完整、最重要……,十字形的平面,每面有歇山向前,略似北平紫禁城角樓,這式樣是我們在宋畫里所常見,而在遺建中尚未曾得到者……,那種畫意的瀟灑,古勁的莊嚴,的確令人起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,尤其是在立體布局的觀點上,這摩尼殿重疊雄偉,可以算是藝臻極品,而在中國建筑物里也是別開生面。” 歷史上,清朝皇帝康熙和乾隆曾多次到正定,乾隆更多達7次,還在隆興寺西側建起了行宮。乾隆對隆興寺尤其鐘愛,甚至,他還在今天北海公園太液池北岸,仿照隆興寺大悲閣的樣式,原樣克隆了一座大佛殿,殿內同樣供奉千手千眼佛。只是,大佛殿被八國聯軍焚毀,今人難觀其貌,要看正版,還得到正定。 正定縣文廟大成殿,讓梁思成“一望即令人驚喜”。雖然《正定縣志》中稱縣文廟為明朝洪武年間建,但梁思成認為大成殿的風格不似洪武年間,時間應該更早。他推測說,縣文廟可能是古寺改建而成,而這大成殿建造的時代,或為唐末五代時期。 無聲的建筑穿透了悠長的歷史,見證了正定城里的人事代謝。長期以來,我們的城市充滿了方方正正的居民樓,沒有風格、沒有美學可言,建筑所擔當的,僅僅是“能住人”。當人們在正定瀏覽從唐迄清不同風格的建筑時,那對稱的和諧,那飛檐,那錯綜復雜的結構,無不讓人對古代建筑師們心生敬意。在梁思成的《中國建筑史》中,從隋唐開始,不少重要篇章中所舉的建筑實例中,幾乎都可以看到正定的記載。頻率之大,在該書中首屈一指。 一代又一代的古建筑,恰似堅韌的骨,支撐著這塊土地上的文化,支撐著人們對美和力的向往。 元曲的正定作家圈 元朝雖然短暫,但在正定的歷史上,卻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。當時,正定是正定路的首府,漢族名臣史天澤長期駐守這里,他對漢族知識分子的開明,引得文士云集。南來的讀書人渡過寬闊的滹沱河,穿過正定南門,仰面便看到高大雄偉的陽和樓橫跨在熙熙攘攘的南北大街上。著名詩人元好問帶著年幼的白樸從被攻破的金朝都城開封,來到了正定城。 原本,白樸準備和其父親白華返回山西河曲的老家。也許是擔心路途不測,也許是留戀正定城的溫柔繁華,他們選擇留在正定,就連準備繼續遠行的元好問,也在正定落下腳來。選擇一座城市,便是選擇了一種生活。 史天澤治下的正定,接續了往日這座大城的榮光,并且更加富庶,工商業者云集。“花花真定府,錦繡太原城”的北方俗諺,就是在這個時期流傳開來。連見多識廣的意大利人馬可波羅也禁不住感嘆,這是一座“貴城”。當其時也,市民階層迅速興起,帶動了文化市場的繁榮。很快,正定就成為了北方的演出中心一樣。 白樸在正定城里創作了《墻頭馬上》、《梧桐雨》等膾炙人口的雜居杰作。他還北上元大都,與關漢卿結交。與陌生的都城相比,他更加鐘愛正定。正定,有大量捧他的官宦和士商,有他的成長、青春和友朋。他無法離開這個圈子。史天澤對他尤其激賞,更是向元太祖忽必烈推薦,給其要職。但是作為純粹的文藝青年,白樸無意仕進,更對蒙元的統治充滿怨恨。 面對難以推脫的好意,他只得揮揮衣袖,到南方漫游去了。此后,白樸死于潮濕的南方,但他仍然選擇魂歸正定。他華美的辭采,他對歷史寄予的深情,都留在他的文字里。他的文字與其他55位正定作家一起,形成元雜劇的正定現象。 收藏甲天下 經過元雜劇的繁榮,正定在明清兩代仍有文名。這其中,土生土長的正定人梁清標獨步收藏圈。梁清標在政治上備受爭議,但在爭議聲中,他曾做過六部中的四部尚書,權力達于當時漢族人所能到的最高位。不過,伴君如伴虎,最終,在康熙四年,公元1665年,梁清標被康熙免職。也罷,他也受夠了政治的較量,索性回到家鄉,做他快活的寓公去。 作為退居二線的正部級高官,他在正定的磁場依然強大。他不惜重金,營建了自己的私家府邸,更在府邸中專門辟出“蕉林書屋”,在這里繼續他在京城時便開始的名山事業:收藏。朝廷少了一個政客,民間多了一個奇人。此時的正定,時稱真定,是直隸總督府所在地,不僅管理著直隸的廣大地盤,還兼管山東和河南兩省,可謂三省的政治中樞。三省的官員和士子,在正定交匯。一直到4年后,直隸巡撫遷移到了保定,但正定雄厚的文化底子仍在,江湖仍在。 梁清標的收藏有多豐厚呢?從名畫來說,晉顧愷之《洛神賦圖》卷、隋展子虔《游春圖》卷、唐閻立本《步輦圖》、唐周昉《簪花仕女圖》、唐孫位《七賢圖》、唐人《仿顧愷之洛神圖》、五代荊浩《匡廬圖》、五代顧閎中《韓熙載夜宴圖》卷、五代佚名《閘口盤車圖》、北宋范寬《雪景寒林圖》、北宋郭熙《窠石平遠圖》、北宋李公麟《摹韋偃牧放圖》等名作都收入了梁清標的門內。須知,這些名畫每一件都足以成為省級博物館的鎮館之寶。他收藏的圖書典籍更有數十萬冊之多,連江南第一藏書樓天一閣都難以望其項背。收藏之富,竟可敵國。藏名之大,皇帝也知道了,皇帝每到正定,一定會念叨梁清標的收藏。他不僅藏,鑒賞功夫也是第一流。他對收藏到了成癖的程度,見到讀書人,必問有什么書,一旦得到書,如遇故人。可惜的是,蕉林書屋的收藏,最終都星散了,流落到世界各地的知名博物館里。但他蓋在藏品上的收藏章,讓觀者銘記,這些藏品的主人中,曾有一位叫梁清標的正定人。(記者 郭天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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