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經的艱辛，一代山村教師的縮影

　　冉立先是被分配到臨近空中草原的十八盤小學，距家38里山路。

　　整個小學就他一個老師，教一到五年級的復式班。

　　在這所小學，他呆了三年，他的生活比山民還要清苦：自己起火做飯，每月回一趟家，從家里背玉米面、米、咸菜。

　　山路一走就是大半天，遇上大雨，大山里無處躲避，背上的玉米面就會成了糊糊。

　　十八盤村給了他一小塊地，讓他自己種土豆和蔬菜。

　　盡管生活很艱苦，但他教書刻苦認真，成績很好，山民們對他的工作很滿意，常常給他送菜。

　　兩年后，他結婚了，婚后妻子多病，后來大女兒出生，患有先天性心臟病。“那些年，家里總是有病人，我弟弟15歲患肝炎，后來妹妹患肝炎，都是別人捎信上去，我跑著下來。”冉立回憶說。

　　三年后，他調回周村教初中，十八盤的學生們舍不得他走，一大群孩子走了38里山路趕到他周村的家，擠在屋子里哭。

　　后來，他幾次調動，談莊子、張莊、岳莊、泉峪……附近的幾個山村小學都走遍了，艱苦程度都差不多。

　　他教書認真、人品好，在當地很出名。村干部說，“給我們個大專畢業的我們也不要，我們就要冉立老師。”

　　在岳莊，知道他來教書，村民們放鞭炮歡迎他。

　　他當過幾所小學的負責人，但常常比一般老師給自己安排的課程還多。岳莊小學比較大，有9位老師，學生們住校，他還負責伙房賬目、鍋爐，每晚都是等學生們都睡下了，他再睡。

　　后來他成了民辦教師，開始每月掙工分開18元錢，后來長到每月開70多元，這樣的低工資水平一直到1996年轉正。

　　他的家里一直沒有斷過病人、妻子、女兒、弟弟、妹妹、父親、母親，他幾乎是村里最貧窮的人。

　　為了省錢，他幾乎沒有給自己買過衣服，但還是一個教書先生，就只能通過整潔保持形象的體面。直到10年前，他才不穿補丁衣服。

　　許多代課教師不干了，出去打工或者做生意。他也幾次動過這樣的念頭，還是父親影響了他。父親說，干著吧，萬一以后工資長了呢。

　　冉立老師的教書生涯，幾乎是許多山村教師工作生活經歷的縮影。

　　為人至孝，為父母到火車站扛活

　　令冉立感到最幸福的是，他的父母都健在。

　　在村里，冉立老師是人人敬佩的大孝子。

　　村里人都知道冉立老師的習慣，每一頓飯，都先給父母奉上，否則自己不吃飯。

　　父母不與他一起住，住的是為弟弟準備結婚用的新房子。后來弟弟進城，這所房子就由父母住，父母的房子離他的家比較遠。

　　每次家里煮餃子，冉立都是頭一鍋撈出來，跑著給父母端過去。他說，如果自己先吃，餃子就硬了。

　　無論是家里伙食變換花樣，還是熱一熱上一頓的剩飯，都是如此。他每頓飯前端著飯碗在村里急急地走，是村中一景。

　　十幾年前，父親患了因血小板減少而得的紫癜病，冉立非常痛苦，帶父親到保定、北京求醫，借了幾萬元，都沒有治好，醫院給“判了死刑”。絕望之際，有人給了他一個中藥的藥方。這個藥方需要每天到集市上買新鮮的牛骨，和幾味中藥磨成藥物。村里沒有碾子，他每天四點鐘起來給父親到四里外的村里磨藥。人家還沒有開門，他就先從門底下把簸箕塞進去，再自己鉆進去。直到幾年前家里條件好了，買了冰箱，可以儲存藥物了。

　　憑著十幾年不間斷地服用這救命的藥，父親的病一天天好起來，現在已經78歲了，仍然很硬朗，還可以在地里干活，創造了一個醫學奇跡。

　　他自己回想前半生，貧窮得不堪回首，一個本子滿滿記滿了賬單。

　　常年有病的父母、妻子、大女兒，兩個女兒還要上學，生活的重擔像大山一樣沉重。

　　為了父母和家人能過上好一點的生活，他想盡了辦法。暑假里，他上山挖柴胡，一個暑假賣幾百元都給了父母。一個山民說，上山挖藥材非常累，一般人干不了。

　　最困難的時候，他白天上課，晚上9點半上完晚自習后，騎著自行車去淶源火車站扛活，一整夜裝一個車皮，都是沉重的鐵塊。四點鐘回來，睡兩個小時，再趕到學校給學生們上早自習，這樣的生活他過了一年半。就這樣，他咬牙維持著家庭走過了經濟最艱難的日子。

　　如今，冉立都快60歲了，他在父母前還像一個孩子。母親患病拉了褲子，都是他洗，大便一點一點用手指摳。他說，“娘給我收拾了多少大便，她老人家不嫌我臟，我怎么能嫌她？”

　　冉立老師說，“孝道是一個人的本分，連對自己的父母都不孝，怎么能對別人好？”

　　言傳身教，36年影響幾代學生

　　周村小學校長王志喜向記者介紹說，冉立老師非常敬業，在全鄉都數得著，他每天7點鐘就到校了，走得最晚。“我們盡管不是中心小學，盡管他年紀大了，但冉立老師的教學成績非常突出，每次期中期末考試在全鄉都數一數二。冉老師的為人非常好，和氣、謙虛，大家都很尊敬他。”

　　冉立老師的兩個女兒后來都上了大學，現在都當了老師。他常說，“我的孩子上大學了，我也得讓別人的孩子上大學，就是不夠聰明上不了大學的，我也得讓他們多識幾個字，多懂一些道理。”

　　早自習他到得最早，晚自習他回家最晚。常常把學習不好的學生帶回家免費補課，成了他多年的習慣。

　　學生們很愛上他的課。教學中，他常把做人的教育灌輸其中，“我昨天給我爹我娘洗腳了，你們回去也給你們的爹娘洗”、“回家多幫爹娘干點活。”

　　他常給學生們講父母的恩情，自己是怎么孝敬父母的，一點一滴，這些做人的基本道德就進入了孩子們純潔的心靈。在他的教育下，班里打架罵人的現象幾乎沒有發生過。

　　他班里的冉俊華同學，學習成績常考第一名。冉俊華說，“冉老師是我最佩服的人，他起早貪黑總想多教我們一點東西。”冉俊華的母親王燕燕說，“孩子跟著冉老師很懂事，回家搶著干活，還給我們洗腳。他爸爸原來也是冉老師的學生，小時候誰也不怕，就是怕冉老師。其實冉老師也不打他，也不罵他，受冉老師的影響，他爸爸現在對老人非常孝順，為人很好。”

　　學生王林輝回家對奶奶說，“我們能跟著冉老師上學，是我們的幸運。”冉立老師寫得一手好書法，他還愛好文學，特別是國學經典。在他與另一位同事的努力下，書法教育成了周村小學的一個特色，他們把傳統文化中道德教育的內容與書法相結合，學生、家長都很歡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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