農民工工資單是一張內涵豐富的試紙
“藍領”崛起,但仍是弱勢群體;“天之驕子”遭遇就業困境,但仍然不會屈就這一萬元的工作。所謂轉型社會,其實就是一座結構迷宮,身份迷宮。 “逆天農民工工資單”在重慶某網絡論壇被曬出。在這張建筑工地農民工的工資單上,最高的月工資有一萬四千元,最低的工資也有五千多元。網友紛紛感嘆“秒殺白領”、“想去搬磚”。 這不是人們第一次圍觀農民工的高工資。去年的輿論江湖里就流傳著“搬磚工月薪羨煞白領”的傳奇,所傳數額也與這條新聞大致相符。不同的地域出了相同的消息,可見這個收入可能已經是業內常態。 各個行業的生存狀態和就業情況是觀察社會轉型最好的窗口,而農民工又是“最好”中的“典型”。這三個字既指一個群體、一個階層,又指一個職業、一種工種,是中國敘事中特有的語匯。那些與他們相關的新聞———“討薪”、“維權”、“留守兒童”,每一個都能將當代中國帶到放大鏡下;而他們的工資條,也同樣是一張內涵豐富的社會試紙。 首先可以從中讀出的,是中國已經不可逆轉的市場化現實。高強度勞動匹配高報酬,藍領技工獲得優厚工資,這都符合最基本的供求關系原理。逐漸建立的市場邏輯,正在打破“勞力者食人、勞心者食于人”的社會結構,將來肯定還會慢慢調整人們對“白領”和“藍領”二者的先入之見。 再深一層所展現的,則是與這個市場化現實相脫節的社會福利現狀。與所謂的“高收入”相對應,農民工群體普遍處于醫療保險、養老保險、工傷和生育保險的真空中,更隨時面臨著得不到報酬的高風險。在面臨各種困境時,他們要用私人收入為公共服務墊付,自己購買本應平等供給的公共產品,再高的工資也經不起這些隱性成本的透支。高工資與低福利之間的錯位,就是權利落實現狀與社會經濟現實之間的錯位。 如果不算是“上綱上線”,那么也許我們還可以從這張工資條與這個群體生態的對照中,看到一些社會治理的現狀。一個“高收入”階層,卻一貫被稱作弱勢群體,年年困擾于“維權難”,每每需要變著花樣“跳樓討薪”、“當街討薪”、“上訪討薪”,這是多么吊詭的現象。從這里可以讀出的,是維權渠道和救濟渠道有限和狹窄,是各部門碎片化執法的現狀,更是社會改革與經濟發展之間的“時差”。 最有趣的是,一張在“最難就業季”出現的工資條,也在某個角度展示了高等教育的尷尬。與月薪逾萬的“逆天農民工工資”比較,大學畢業生2719元(2011年統計)的初始工資確實有點拿不出手。如果說新聞中的農民工工資還不代表普遍情況,那么2012年“69%的應屆本科畢業生起薪低于農民工”的調查則增加了說服力。農民工從事的行業即使月薪逾萬也沒有起到絲毫分流畢業生的作用,可見這個行業的生態;接受四年精英教育的群體比農民工收入還要低得多,可見高等教育的生態。在“招工難”和“就業難”并存的中國式困境中,經濟的結構性扭曲有最大的能見度。 “藍領”崛起,但仍是弱勢群體;“天之驕子”遭遇就業困境,但仍然不會屈就這一萬元的工作。所謂轉型社會,其實就是一座結構迷宮,身份迷宮———驚嘆“工資逆天”、高喊“想去搬磚”的人們,莫不是在自嘲和戲謔,圍觀一會兒之后,還是要回到寫字樓和卡座間。(特約評論員劉文嘉) |
關鍵詞:農民工,工資單,就業困境,逆天,重慶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