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民在“天橋溝慘案”合冢墓遺址向記者講述遷移之前的情況。張帆 攝

“天橋溝慘案”幸存者，84歲的牛長榮(左)和83歲的牛財(右)向記者展示他們撿到的尸骨。張帆 攝

烈士陵園里，新的合冢墓碑上刻著“天橋溝抗日英烈之墓”。張帆 攝

　　72年前，侵華日軍在河北省灤平縣虎什哈鎮的天橋溝內屠殺了32名普通百姓和八路軍戰士，史稱“天橋溝慘案”。72年后，當初埋葬遇難者的合冢墓，在家屬不知情的情況下，被虎什哈鎮政府深夜“遷”至烈士陵園內。面對遇難者家屬的質疑，鎮政府稱，遷墳是為了對零散烈士墓進行集中管理，但實際工作中確實存在“瑕疵”。

　　幸存者講述72年前的慘案

　　“天橋溝慘案”是日本侵略者于1941年10月31日在河北省灤平縣境內制造的最大一起屠殺抗日愛國群眾的慘案。近日，記者見到了今年84歲的牛長榮和83歲的牛財，他們是“天橋溝慘案”的幸存者。

　　“1941日10月30日，鬼子殺盡了天橋溝的人。那天，我在北甸子村給人放牛，叔叔牛長榮頭天去外村串親戚了，我們算是躲過了這一劫。”牛財嘴唇顫抖著說，“我爸、我媽、哥哥共6口人全都被殺死，那年我11歲。”

　　牛長榮告訴記者，抗戰時期，大山深處的天橋溝是八路軍的堡壘村，進出關內關外時經常在這里落腳。“慘案那天，鄰村一個叫史春的人正在天橋溝串親戚。他藏起來沒被鬼子發現，我們才了解了當時的慘象。”

　　1941年10月，長城游擊隊30多人翻山越嶺，來到灤平縣虎什哈日軍封鎖線時被敵人發現，日軍100余人開始合圍游擊隊。鑒于敵我力量懸殊，游擊隊急往南撤，又餓又困的八路軍戰士于10月31日凌晨來到天橋溝。

　　“我父親牛長清是村農會主任，天亮的時候，他走出門正準備喊熟睡的戰士吃飯。抬頭一看，山頭上全是鬼子兵，就大喊‘鬼子來啦，快跑’。”牛財告訴記者，隊伍在撤退時，兩名戰士中槍身亡。

　　牛財回憶說，日軍撲了空，進村把牛長清等6位村民串綁起來，強迫他們帶路追擊游擊隊。6人故意繞道而行，八路軍很快不見了蹤影，日軍隨后對他們拷打逼問。“我父親說‘不知道’。鬼子就在他后背捅了兩刺刀，又把他踢下了山，10天后死了。”

　　日軍惱羞成怒逐戶搜查，將村民趕到村口的一間房屋里，架起機槍對他們進行瘋狂掃射，剎時，上至70歲的老人，下至不滿周歲的嬰兒紛紛倒在血泊之中。日軍隨后抱來柴草，把房子點著。至此，天橋溝6戶人家27人、外村來此群眾3人、八路軍戰士2人，合計共32人在同一天被日軍殺害。

　　牛長榮說，“殺人的時候是那天下午，我第二天回來時那兩間房子已經塌了，還冒著黑煙。尸體全部燒焦，無法辨認，在附近鄉親們的建議下，我們把房子的墻壁推倒，原地將遇難者進行了合葬。”當地又稱之為天橋溝慘案“肉丘”墳。

　　合冢墓被遷是為采礦鋪路？

　　5月31日，記者在“天橋溝慘案”遇害者遺屬和當地七道溝村村民的帶領下前往天橋溝。經過4公里左右的崎嶇山路，記者看到不停有大貨車出入，經了解得知，附近有座鐵礦。相比溝外的喧鬧，天橋溝里一片寂靜。

　　村民們告訴記者，慘案發生后，天橋溝里就沒有住過人。攀上一個小山坡，一大片松動的黃土和亂石映入眼簾，這就是天橋溝肉丘墳遺址。

　　村民們說，原來這個合冢墓大約占地三四十平方米，高約2米。七八十年代，來此祭掃的干部、職工、教師、學生、戰士絡繹不絕。牛財和牛長榮也為來此悼念的人做過多次愛國主義教育報告。但是，近20多年來，除了村民們到此祭奠外，已經很少有人來了。

　　“今年4月6日，清明節我們來此祭掃時，卻發現墳頭不見了，墳墓已被人掘開，地面上還散落著一些尸骨，實在令人氣憤。”村民們對記者說，聽在礦上上班的人說，4月5日晚上，鎮政府的人帶著兩輛警車，叫來礦上的鉤機，把墳給弄平了。”

　　作為死難者的家屬，鎮政府在未經過他們同意的情況下私自遷墳，讓大家都很難接受。問其緣由，虎什哈鎮政府給他們的解釋為，全縣統一把無名烈士墓遷入到新建的烈士陵園統一管理。

　　這一說法引起了牛財、牛長榮等村民們的質疑：“72年來沒有任何組織給這些人定為烈士，那兩名犧牲的八路軍戰士才是烈士。”

　　“即便把這30名遇難者視為烈士，他們也是有名有姓的，并不是無名烈士。遷移之前也應該征得遺屬的同意。”一些村民告訴記者，鎮政府之所以深夜遷墳，是為了給今后開發天橋溝內的礦產資源鋪路。據說天橋溝山坡上有鐵礦資源。

　　鎮政府稱工作存在“瑕疵”

　　5月31日，記者在距離七道河村不遠處的一個在建烈士陵園里看到了“天橋溝慘案”死難者合冢墓。新的合冢墓碑上刻著“天橋溝抗日英烈之墓”。除了英烈墓，現在這處陵園里，還有幾十個有名和無名烈士墓。

　　針對“天橋溝慘案”遺屬所反映的問題，5月31日下午，中新網記者來到虎什哈鎮政府進行采訪，接受采訪的是該鎮武裝部長、烈士陵園負責人姜廣，他證實，“天橋溝慘案”合冢墓確實是該政府在4月5日夜里10時開始遷移的。依據是，從2011年開始，國家民政部、省民政廳、市民政局和縣民政局先后下達文件，要求對零散在各地烈士墓進行集中管理，

　　“我們是為了將全縣的零散烈士墓進行集中管理，以便更好管理，方便大家緬懷先烈們的光輝業績。”姜廣說，在遷移“天橋溝慘案”合冢墓前，當地政府查閱了灤平縣志，根據縣志記載，在“天橋溝慘案”中，共有29名村民及當地群眾被害，3名戰士犧牲。

　　“縣志記載，3名因傷掉隊的戰士和村民一起被燒死在一個房間里，后來又葬在一起。”姜廣說，由于村民和戰士葬在了一起，所以只能整體遷移合冢墓。

　　姜廣說，盡管建設烈士陵園是項公益事業，但政府在實際工作中沒有通知被害群眾遺屬，確實存在一些“瑕疵”和溝通不到的地方。

　　至于為何在深夜遷移合冢墓。姜廣解釋說，“這是政府在當地請‘專業’人員定好的時辰。”

　　對于遷墳是否為了進行礦產開發。姜廣表示，他從未聽說過此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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